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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云:20年,天津大学这个团队探寻“长城”的文明密码!

      2023-01-24       

“长城,并不只是一道墙,而是一套庞大的防御体系,里面垒砌的是两千多年来华夏民族的智慧和文明,是我们的文化自信。”在被问及为何醉心于研究长城时,67岁的天津大学建筑学院教授张玉坤,严肃且认真地给出他的回答。

2023年,是张玉坤和他的团队研究长城的第20个年头。从几个人到50多人,从最初的寥寥文献到如今累计发表的百余篇学术论文,在他们的一项项研究中,一套以长城为中心,相对完整的古代防御体系,变得越来越清晰;在他们考察中,一些如暗门、烽火等被疏忽和误解的“长城要素”,被渐渐还原了出来;在他们的不懈努力下,长城,这座穿越古今、雄伟神奇的雄伟建筑,正在持续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一套智慧防御体系

作为世界上规模和体量最大的线性文化遗产,长城一直吸引着各界目光。

中国古代自春秋战国开始,历经秦、汉、两晋南北朝、隋、宋、辽、金,前后2000余年,有20多个诸侯国家和王朝修筑过长城,至明朝达到顶峰。明长城东起辽宁虎头山,西至嘉峪关,穿越高山、沟谷、高原、丘壑,蜿蜒8800余公里。

作为享誉学界的“中国民居建筑大师”,2003年初,张玉坤和团队启动了“调查研究中国北方堡寨聚落”,在这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中,他意外发现,很多荒废的古村古堡,都是明长城的防御单位,且长城沿线也多有这样的遗存。

“那时候普遍都认为长城是一道防御墙,并不会想到是一套防御体系,所以这个发现让我们都很兴奋。”张玉坤赶紧申请,把研究重心转移到了长城相关军事聚落的研究。2006年,随着申请到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他带着团队开始正式对明长城军事聚落和防御体系的基础性研究。10年后,全国首个“建筑文化遗产传承信息技术文旅部重点实验室”建成,长城建筑遗产保护与信息技术应用成了他们的主攻方向。

其实,长城的研究远比想象的困难。

天津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李严和李哲,读研究生二年级时跟随张玉坤教授开始研究长城。在调查的过程中,他们就发现,笼统的地方志中,很多关口和堡寨的历史记录少的可怜,“怎么选址的,又是怎么和长城及周边堡寨联系在一起,起到防御作用的,都不得而知。”李严回忆说。

为了研究张玉坤带着团队去实地考察、走访、搜集资料,荒郊野外,风餐露宿,在山林陡坡残垣上寻路,都是常事。

从最初的三五名研究人员,到前后累计50余人的研究团队,20年里他们走遍了9个省,在8千多公里的明长城全线,寻迹着这些城关和堡寨,陆续撰写发表了百余篇学术论文。

在他们的摸索中,一套充满智慧的长城防御体系,被归纳总结了出来。

张玉坤说,“长城不只是一道墙,而是一个庞大的系统,组成部分有墙体、敌台、关隘关口、暗门、镇城、路城、卫城、所城、堡城、驿传系统、烽传系统、屯田系统等等子系统,这些子系统下面,还包括复杂的小系统,汇集了军事、政治、经济、民族和文化等众多要素,是一条军事防御与民族交融于一体的复杂的秩序带。”

为“暗门”绘制族谱

越贴近长城,李严越能感受到古人的伟大智慧。李严说,长城的重要作用是防御外敌,但却并不是一味的封死。长城沿线开设的大量关隘和市口,让长城之下的边贸交易一直都很活跃。

2017年,李严在德国柏林访学,知道她醉心于长城研究,德国马克斯·普朗克研究所科学史所的同事向她展示了一套所里刚拍卖获得的中国古代地图,“一个省就是一张图,而且精度很高,我当时找了长城沿线的一些省份,想看看上面有哪些记载,对我们的研究有帮助。”

在陕西省的地图中,李严惊奇地发现,长城上标注了很多“暗门”,那时候,他们还只是在一些其他地图上,看到过零星标注。随后李严马上联系了李哲,当时李哲正在做长城实景三维数据采集,可以在实地采集的时候,多关注一下暗门。

相比于李严宏观的体系研究,李哲更热爱利用数字化手段对长城的微观的探索。

走进李哲的办公室,棚顶悬挂着5台曾经用过的无人机。2003年,陕北的一次考察中,李哲发现实地考察碍于视角等因素,无法画出清晰的图纸,于是他想到了航测。在学校和张玉坤的大力支持下,团队购买了第一台航模,“在建筑领域我们算是比较早采用航测手段,进行数字化研究的,实景还原,照片精度很高,测量的也会更准确。”

看到李严有关暗门的信息没几个月,李哲就在航拍的高清照片中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又经过实地考察,他们发现长城上的“暗门”种类很多。

李哲打开一张航拍图,上面清晰的能够看清每一道砖缝,他指着图片中的暗门介绍说,暗门的洞口一般宽0.7米-1.6米,高1.5米-2.5米,其中窄小的仅容单人俯身通过,宽的可通马匹。截至目前,研究团队已确认共计不少于220处暗门,并汇总130多处实体,“有的明显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是给密探’夜不收’用的;有的会隐藏成箭窗;有的是假门,敌人进来,有士兵守在高处,瓮中捉鳖;有的非常曲折,在墙体内或城墙上,需要转折几次才能进入……”

在暗门的研究中,最让他们欣喜的是首次发现了“突门”。突门是所有暗门中最为秘密的一种,内侧为空,外面用一层砖砌上,看上去与城墙无异,一旦出兵制敌,士兵们可从内侧击破,让敌人无法分辨。

“在《墨子·备突》篇中,对突门就做了专门的著述。我们对突门的认定很严格,就好像鸡蛋破壳,我们必须要看到那个破碎的痕迹与城墙之间的联系。目前就发现了这一个。”

“烽火台”并不放“狼烟”

最近两年多,在其他研究有序进行中,张玉坤和团队又开始了“附燧”的研究。

李严说,古代有敌来犯时,长城上的士兵,会燃起烽火,给向内一级的防御单位提供情报,然后内一级的防御单位会依据前面的情况,点燃自己位置的烽火。而点燃烽火的位置,并不是人们去长城上旅游打卡拍照的“烽火台”,而是专门的“附燧”。

“长城上的烽火台,是士兵用来监测敌人的来犯情况的,然后士兵能够及时的发出警讯。上面可以打旗子,但却不能燃烽火。”李严补充道。

2021年,李严带着学生在内蒙古考察时发现了“附燧”。此前,他们知道附燧的存在,但一直没见到过实物。与此同时,李哲在实地信息采集的过程中,也会着重关注附燧的情况。

系统地野外调查中发现,一般烽火台附近配备的附燧个数和朝向都有不同,李严说,“点燃几个附燧与来的敌人数量有关,附燧的朝向与想要传递给信息的向内一级防御单位方向有关。为了更加清晰可见,白天放烟,晚上是点火。”

烽火具体是如何点燃的?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李哲很久,“多数附燧都被破坏了,有的还盗墓贼当作墓葬,打了盗洞。”2022年夏天,在宁夏,李哲的学生发现了一个尚有内腔保存的附燧,“我们马上过去看,这是近万个里面,唯一一个能够看到内腔的。”

在现场,李哲爬上2米多高的附燧,拍摄了很多珍贵的影像资料,“内墙像烟囱型,烟顺着上面飘出来,上面还有一个漏底窄口的坛子,能够让烟聚拢,更明显。这是我们2022年非常大的收获之一。”

两大数据库保护“长城文化”

随着信息技术手段的加持,张玉坤和团队先后搭建了两大数据库。“明长城全线图像与三维数据库”,目前采用航拍完成实景采集的范围,已覆盖了明长城5500公里,里面200万张分辨率接近厘米级的高清图片,甚至能看清每一道砖缝;“明长城防御体系空间数据库”中,包含1000多个城池,2000多个驿传和2000多个烽燧的经纬度坐标;每个城池32大项164小项的属性信息均在列。

2020年7月,张玉坤主持的“明长城整体性理论研究与信息技术应用创新”项目进行鉴定,这个项目被鉴定填补了学界空白,产生了重要学术影响,取得了明显社会效益,并广泛应用于京津冀长城保护规划、维修展示和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以及其他地区的文化遗产保护实践。该项研究成果总体达到了国际领先水平。

有数据显示,在明长城的墙体中,只有8.2%保存状况尚好,74.1%保存较差或仅余基底部分,保存状况令人堪忧,“我们的两大数据库还在不断地更新,这些数据,是我们研究长城,保护长城的有力支撑。”

2023年初,张玉坤和团队一直在为天津博物馆长城防御系统的展览准备工作忙前忙后。李哲的办公室内外,堆满了各种展陈道具,李哲说,“即将与大家见面的山海关中国长城博物馆,防御系统部分的展陈,也是我们参与完成的。我们希望将展陈做的兼具知识与趣味,让越来越多的人感受到长城的魅力。”

张玉坤说,“长城体现着我们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充分了解长城,研究好长城,我们才能更好的守护’长城历史’,讲述’长城文化’,弘扬’长城精神。”

津云:20年,天津大学这个团队探寻“长城”的文明密码! (tjyun.com)

(编辑 赵晖 张佳丽)